早上剛返到公司,開電腦沖茶搞這搞那時,手機又響!沒來電顯示,不知是否重要電話,只好接。眼看,幾十封電郵又飄進來。
「喂,早晨呀Miranda,估呀我係邊個?」懶洋洋慢半拍拖長的聲音,廣州音的廣東話,我知道是誰了。
「喂,Carrie,唔得閒同你玩,忙到顛,你又來香港了?」
Carrie是在英國唸書時認識的廣州女孩,畢業後到了美國工作,每年回國順便路經香港都會與我一聚。
當她正驚訝為何我能認得她時,我已火速跟她約好午飯地點。2010年,工作忙得不可開交,這種分秒必爭廿四小時工作的模式,讓我以為自己回到報館。
Carrie大概在夏威夷久了,一身古銅色皮膚,不施脂粉。我邊講電話邊走向她,未講完電話已經看完菜單點菜。
「對不起,有幾件麻煩事。」我抱歉。
「忙成這樣,你有佣金吧?」Carrie問。我笑說,沒佣金沒人會如此賣力。不管我如何呻忙都沒人相信,直到他們眼見我的黑莓閃過不停,吃一頓飯電話可以狂響後,他們多數不會再多問。
Carrie在英國唸藥劑,回國後工作不如意,拿著旅遊簽證到美國,輾轉在夏威夷的酒店找到工作,一做三年。這樣的路,有人羨慕;有人則感到不值。
以她爸爸在國內的關係,精通兩文三語的她本來不愁工作,可是跟很多海歸派一樣,她實在不屑每天迫三小時巴士去打一份三千元的工,每份工也做不長。最後她跟父母吵起來,獨自跑到美國去。
與Carrie成為朋友,並不因為她是宿舍裡唯一的華人,而是因為我們都有著超乎自身年齡的成熟,特別談得來。
「不用擔心,過兩年搵夠了,炒掉老闆。」她說,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她天真。擔心什麼,我擔心的只是月底那張支票不夠大。
「錢是搵不夠的。當你搵到的時候,就捨不得放棄。」說罷,我又驚訝自己的世故。三年前與她的聚會,我說想搵夠錢就休息一下。過去一年,工作與生活起了千萬種變化,感覺自己老了十年。
「更多時候,跟客不是為錢,而是責任,不到你不跟,除非你打算辭職。」我呻了兩句,她似懂非懂地看著我,這是第二次我感到她的天真。
我是想念Carrie的,特別懷念冬天在宿舍與她吃芝士蛋糕的情景。她計劃在美國在做兩三年,拿到護照後,用expat身分回國或來港工作,身價較好。選這樣的路,也許是在國內吃得太多苦,事實上,認識的大部份大陸學生,除了極優秀的那批,畢業回國後大多不太如意。
道別的時候,她說我即使工作忙到顛,卻漂亮多了。我苦笑,告訴她因為樓上裝修的噪音,已有三個月沒睡好,身心疲累。「噢,是的,因為過會要接待記者,才日光日白化濃妝。」
終於有機會解釋,我暗地裡舒一口氣。
「真的看不出你累。」她說。
我笑笑,可能我犯賤,越累越想扮靚,越忙越有精神。
我與她,有很多相同與不相同,生命的軌跡交叉又分開,各有故事,說不定今天分別,明天又重遇。
在地鐵站口抱了一下,她穿著球鞋,我踏著高跟鞋,又各奔前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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