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似乎沒春天,甚至你可以說,香港根本沒四季,每天都是熱熱熱。
自小,對春天都很敏感。不論是家裡還是學校,每到春天,牆上就會滲出水來,像眼淚般流下,乾後留下水印。
在學校更甚,位於山上,每當黃梅天,地上便有霧水。排隊進室,數十對鞋子在地上踩呀踩,霧水馬上變成黑水,不堪入目。這時候,工友便會拿著地拖前來,但不論他們怎樣拖,地上還是一片黑。
還有那一室霉味,慢慢的,又發覺那種霉味另有感覺,陳舊的氣味帶點浪漫。所以,早在十二三歲,便能領會暮春閑愁,學會唸試問閑愁都幾許;到了十八九歲,讀到畫簷蛛網,盡日惹飛絮,幾乎連情景也能想像。一直認為,對中國文學的熱愛,是來自梅子黃時的溫度與濕度。
這種霉味,也一種時間表。先是藝術節,然後是電影節,最後法國五月迎來夏天。
誰說香港沒有春天?
婚後搬離自小長大那區,連黃梅天都消失了,只聽到媽媽有時抱怨,牆又滲水了,家裡又要開抽濕機了。什麼?我這裡地板乾爽,一滴水都無。
我這裡,黃梅天並沒消失。當一天發現草稿紙上的墨水開始變淡時,就知道黃梅天又來了,即使是Mont Blanc墨水,也不能幸免。
一天醒來,左邊身子痛得動彈不得,我又知道,黃梅天來了,風濕來了,舊患又來了。連拿起手機也痛,好,是自己攞嚟衰,當年一天打十幾小時字,唔痛就奇!這種舊患,春秋兩季都復發,肉體上的痛是小事,但為什麼以前痛苦的日子就像惡夢般不肯放過我?
不理三七二十一,貼塊膏藥先。
舊文:舊患、舊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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