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職媽媽

「我們這群女孩都很獨立，也許常人無法明白，在家裡好食好住，我們卻認為搬出來住是很正常。」在舊公司的茶水間，同事曾經這樣說。



到今時今日，我早不記得自己剩下多少獨立性。下班做家務，我會累得猝死，請家務助理也不是萬能，世上最好的家務助理是媽媽。

可能是我當年太天真，也可能是我現在將獨立性與衝勁都放在別的地方了（如工作，並非發白日夢），現在放工回家，什麼都不想做，脫下那可惡的平底鞋，雙腳很重，連話也不想說，還叫我用英文吩咐外傭做飯？

「兩個女兒每天都在成長，我不想錯過一分一秒。」最近又見這位舊同事，自從生了大女後，轉做全職媽媽，已經兩年多了，早前又生了細女。

她也是一名舊戰友，中大新聞系畢業，名正言順當上記者，條件比我好多了。一個人去新疆，遇火警差點送命，愛行山愛潛水，一副運動家身型，比起我動不動頭暈感冒，我是由衷地佩服她。

三年不見，她和我分享湊女心得，說現在斷斷續續地在做時薪兼職工作，因為女兒不能不管。

我聽著聽著，應否當全職媽媽此問題，早已超越經濟考慮。錢，是永遠不夠用的，有人一萬元能養全家，有人十萬元連自己都養不起。

那是不是學歷問題呢？有人話：讀咁多書唔返工，浪費。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討論，反過來看，讀書是為了工作的嗎？並不百分之百是。持家教孩子也要修養與見地，絶不比工作所需要的少。

背後最深層次的，還有信念問題。即使你老公家財萬貫而且非常愛你，能讓你肥肥白白地將孩子都照顧得肥肥白白，你又能保證他會永遠富有下去，永遠愛你嗎？我說的是「信念」問題，而非「信任」，如何看待人生，每人都不同，有人認為人生變幻難測，沒有事情能得到永遠保證。

我問她，會否擔心日後出來搵工困難？想不到她爽快地道：預左啦，畢竟會與社會脫節。

果然爽快如往昔，生了細女才兩個月，身型跟以前一樣。可是，我知道就有一點點跟從前不一樣。我一直看好她有資格在傳媒界闖出名堂，如今，是犧牲嗎？是浪費嗎？說不上。

常聽人說當媽媽是如何偉大，總認為是廢話，看看這名朋友，才明白到偉大不是光說的。不要說「母愛最偉大」，行動才是最實際。見過太多女人，抱怨老公不爭氣搵錢少，令她們生了孩子還需出來工作，不能當個偉大的媽媽。喂，當日沒人逼你嫁給他的呀，無錢的男人都嫁，只能怪自己蠢。

那我自己呢？都說我們這群女孩，各自走上不同的路。

自從懷孕以後，我竟喜歡工作，還去進修考試。因為身體種種不適，不能長時間看書；精神不太好，不能長時間寫文章。諷刺地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上班；能夠體現自身價值的，也就只有工作，當我用三分鐘談好一單大買賣時，放下電話，我露出勝利的微笑。

日後呢？我大概會繼續喜歡上班，人生變幻無常，積穀防饑應是理智選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