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 September 2011

圍城的心與境

讓我了解天水圍的,是數年前的家庭慘劇。

「我不想做家庭慘劇新聞,想看得遠點闊點。」這是我面試中國版時對主管說的話,那時候我認為,960萬平方公里總會比四公里多一點的小圍城更能開拓視野。

悲情城市,聽起來,想到侯孝賢的有幾人?想到天水圍的,大概是大多數。與城外人一樣,我從沒反省過自己看這座小城的目光,畢竟,這麼遠的天水圍,與我何干?

這個夏天,種種因緣,帶我走進這座小城。

「你會不會坐西鐵?」友人在電話中問道。「反正,你就坐西鐵,在天水圍站下,我在站內等你。」

一路上,已見陽光普照,天色藍得如風景照,鐵路往西走,越來越多樹木與藍天。就這樣,我步出車廂,不忘戴上太陽帽,看見老遠向我揮手的朋友。

「這裡一點都不悲情。」這是我的第一句話。眼見走路像散步的居民,和比例相當高的年輕人口,陽光穿過樹蔭,排廢量少的輕鐵穿梭樹木間,怎樣看,都與悲情扯不上關係。

悲情,是為了營造氣氛,否則傳媒又怎能每天有話題?友人笑道。你肯進來親眼看看就知道,很多人一聽到天水圍,好像來看看都很委屈他的樣子。

不錯,什麼事,我都習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。可惜,我已經不在傳媒界,否則我會寫天水圍的美,回想,當年是自己決意要跑大陸的,在麗江穿著麻布長裙曬太陽的時候,原來這樣的一座小城,竟被我誤以為悲情。

一拉麻質太陽帽,友人帶我走到中式花園,笑說這裡也有個拙政園。她實牙實齒地說,地面上的小石臼,與她在蘇州見到的一樣,環視四周,留白的、開朗的、幽深的,這個小園林並不欺場。

「知你一定喜歡,但我們有正經事做,走吧。」友人催我走,我不捨地回眸。這次回眸,不知不覺間,在心內種下點點情懷。

也看了幾個日落。夕陽餘暉下的濕地公園,一片金色,大概市儈的地產代理,會說這裡是福地,遍地黃金。我搖搖頭,專心地看眼前風景,張看濕地後的城市,那是深圳。

多前年的某晚,採訪後不想回港,跑到深圳香格里拉酒店頂層,喝起酒來,看深圳市,也看到了香港。當年這個心口一個勇字的妹妹仔,心中生起登臨之意,覺得事情都在自己掌握,籌躇滿志。兩地融合,是早晚之事。那年港元對人仔,是1.15。

再看深圳,我還是自負的認為自己沒看錯。當年深圳還未有地鐵,如今八達通快能嘟入深圳。現在港元對人仔,是0.82。

鐵路打通了西北命脈,目光放遠點,新界區將是迎接北方的第一站。勇氣之外,添了點點練歷的我擺脫不了自負,且看以上期望何時成真。這些一切,怎能說是悲情?

夕陽西下,對岸華燈點點,離開前我再回眸,順手擲下太陽帽。跑了大半個中國,在深圳找機遇,在麗江找自我,在蘇州園林找生活意趣,在身邊的一點點卻沒看見,如果時光能倒流,我希望能收回不做天水圍新聞的這句話。

天水圍不需要誰去還它一個公道。境就在心中,不必往外求,安樂與否,不在麻質長裙或帽子。心境自在,則處處是福地。

3 comments:

  1. 城內的千方百計往外跑,
    城外的拼命往內擠。
    最後才發覺,這世界根本就沒城內城外,
    一切皆由心生。

    (franky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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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城內的人千方百計往外跑,
    城外的人卻拼命的往內鑬。

    Frank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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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“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。”
    人生在世,隨波逐流時多,真知灼見時少。看開一點就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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