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舊

放假，找前上司聚舊。說是上司，不如說是前輩，他在2007年中風，幸好身體壯健，思路敏捷。午飯時間，我到公司樓下等他，一起去酒樓。

「有什麼要戒口？」我拿起點心紙問道。

「沒有。」

「真的沒有？」

「唔，醫生說太油膩的不能吃。」

我笑了，同時點了春卷、煎腸粉等，鬼馬地道：「用水泡一下再吃就不油膩了。」

他笑笑點頭，我們都知道沒有人會用水泡春卷。

一年多沒見面，開場白當然是最近怎樣。我說呀說，像幾年前還是孩子一樣，什麼不快與委屈都說出來，他笑著在聽。說了一會，我突然明白，不能再這樣。我不是小孩，前輩年紀也不輕，要長期吃藥，實在不能將自己的煩惱傳給他人。當我在指點服務員開茶、關冷氣，然後拿起點心紙時，其實，我是主導。

記得多年前，下班有時和他去喝咖啡，每次都給我一杯大的。公司樓下一家太平洋咖啡，是我們常去的地方，他教我寫作，甚至教我小心辦公室種種。公司裡的幾個女孩，在他的照顧下長大，大家合作無間，氣氛融洽。這群女孩，幾年間離職了，結婚了，有的更做了媽媽。

點心來了，我沒有泡過腸粉，便將它們放到他的碗裡，自己也滋味地吃起來。經常跟客吃飯，有時吃得並不開懷，吃，還是要跟朋友一起才痛快 – 我最喜歡將腸粉放在甜醬裡沖涼！

埋單，服務員將單放在我面前。不錯，我已經長大了。

我送他回公司，總擔心他行動不敏捷，那段路要過好幾條沒交通燈的馬路。再經過太平洋咖啡，人來人往，往事如煙。話題，又回到最近看什麼書、寫什麼東西。

眼看他步入大樓，我走出馬路，坐電車回家，一路上思考著。人生苦短，能夠做自己喜歡的，能夠找到知己，應該都算無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