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 November 2005

深圳二重唱





持有智能身份證的香港居民,可以選擇在e道入境。這句話曾經在關口佔有最高播放率。我忍不住笑了,老是想起電視劇「醫道」。四看身邊的香港人,男的在討論一些不堪入耳的話題,女的便在說那裡做水晶甲便宜,該如何講價…

我只希望火車能快點開,讓我回家,可是鳳凰樓的點心、荔枝公園的人群,和一片廣闊的天空又令人傾心。深圳,令我這愛恨分明的人又愛又恨。

湖南司機佔去了全深圳的士的三分二,你們真是行業大哥,我說。人家不做的我們才做,司機嘻皮笑臉地說。有跟其他外省司機打架嗎?都是出來混飯吃,有什麼好打?還是那笑嘻嘻的臉。

你們人多勢眾,人家不敢打罷了。我非要挑戰他,卻換來了他的傻笑,連說沒有沒有,還說在深圳開出租是耐性的考驗,因為人們都亂開車,少點耐性都不行。

我愛跟那些湖南司機胡扯。「振華路。」我用普通話說。「振法路哪裡?」「是振華路…」正想糾正他,噢,我才想起這是湖南方言,普通話聲母h的,他們都讀f,正如他們會說自己是「府」南人。

「府」南司機總是細心聆聽,搞笑回覆;在心情不好時,更可對他們訴訴苦,看到他們笑嘻嘻的臉,什麼事都忘了。與他們的經典對話,簡直令人愛上深圳的士,完全沈在那說話不經大腦的快感中。

靚姐,你身材好,穿這連身裙特別好看。這句廢話可以用在牛仔褲、大衣、長裙或短裙等任何衣服上。和你談得這麼投緣,給你八折如何?「府」南方言不煩人,但發音不準的廣東話卻異常難聽.

深圳售貨員的推銷手法不但低劣,生意做不成變臉罵人的也不少,投緣?錢字當頭的時候便和你投緣。

於是,對羅湖商業城,我一般都是敬而遠之。一開始已經從心底裡討厭這地方,這裡做生意的,見誰都叫「靚姐」 - 對不起,如果那些滿身脂肪,手提A貨LV,全身體重好像想把那高根涼鞋壓扁的師奶也是「靚姐」的話,請給我一個別的稱呼。

我天真的以為離開了商業城便不會再見到這些,錯了,整個深圳其實是一個羅湖商業城的無限擴大版。

在羅湖商業城的無限擴大版內,有一個可愛的荔枝公園,那裡處處像小時候作文會描述的「家旁邊的公園」,下棋的老人、追蹤玩耍的小孩、吃完飯來散步的一家大小…不錯!正是這樣才夠經典,看著他們,我才憶起除了恆指以外,生活還有這些.

一直住在香港島,這幾年人口老化得太快。荔枝公園,總是令我想起80年代的兒時,不只是景觀上相似,而是那人情觸動了心中某些感覺,那一刻,很想跳起大叫:生活原來很可愛。即使,一直以來住在高樓的我,「家旁邊」不是公園,而是空氣。

深圳是一個容得下夢想的地方,陽光燦爛,一路上綠樹成蔭;只要你有膽量,什麼也有可能,可是這也包括千奇百怪的推銷手法。

「這一包打折,12片可以用兩個月。」天,想不到連衛生巾也有推銷員。這極度私人的東西,大概不便公開和陌生人討論吧?我只好不理她,低下頭繼續找。真的很便宜的,小姐,你怎麼不賣?看來我不說點話她是不會閉嘴。「這一包夠我用一年了,怕過期。」超長晚間保護的,不會幾天早午晚都用吧?但,這推銷小姐竟給我天下間最爆笑的回應:「用一年?小姐你來的是季經嗎?」

我很想告訴她,夜用的就是晚上才用… 看來算了吧,我不打算公開自己的生活習慣,拿起那包衛生巾,我拔腿就跑,我怕再說下去,她會認真起來和我算一天到底用多少片。我想,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麼是服務。

服務追不上,但深圳卻吃得有文化。當香港人還是追求京川滬時,深圳便已走在前面,地方菜館滿街都是。粵菜更是有聲有色,上茶樓吃點心,每個客人點一種茶,眼前一套工夫茶具和小火爐。大概以後,我再也喝不慣香港酒家白色大茶壺內那被淹得發酸的茶,也不會再理解為什麼精細的川菜會突然搭上粗厚的滬菜。

以前,對深圳的認識,來自周未電視機畫面上那萬人空巷的羅湖關口、來自報紙中國版那殺人放火跌錢黨扑頭黨的新聞、也來自大陸媒體對深圳特區的各種評價。

很多人說,當你對一個地方又愛又恨時,證明這地方在你心中已經有點份量。我萬萬想不到,這地方竟是深圳。

獨唱太寂寞;二重唱,不論是對唱還是和唱,才夠好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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